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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初次见面吧,吾名安珍。”

“骗人!!!”

被激起怒火的“神明”近乎七米长的蛇尾带着千钧之力砸向了言笑晏晏的俊美僧侣所在之地。

高梁大柱巧夺天工的屋舍如单薄的纸片一般被碾压成粉末, 呛人的烟雾散尽后, 废墟下空无一人。

蛇的竖瞳在阳光下几乎成一竖线, 片寸不放过地寻找着僧侣的所在。

“哈、哈、哈,”老爷爷一般的从容笑声响起,被蛇瞳锁定的男人却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毫无退缩恐惧,“哎呀呀,真难办啊, 这样好的僧袍就这样坏掉了。不过因此, 老爷子我也能以原来的衣服应战了。嗯, 还是这一件适合我呐。陛下赐下的那一件虽然很好看,但是不适合作战呢。”

“说的和你这件很适合行动似的!”僧侣安珍的佩刀武士之一、真实身份是刀剑的付丧神加州清光毫不留情地吐槽着, 飞速赶到了男人的身边, 拔刀挡在了他的面前, 警惕地盯着那随时会袭来的第二波攻击。

“接下来该怎么做啊啊?!安、珍、大、人!!!”加州清光只觉掌心都出了汗。虽然他是一往无前的□□没错啦, 但是面对这样庞大的妖怪还是第一次啊!忽然就被告知要作为斩妖刀出道,连个背咒语的功夫都没留给他也太过分了吧!不知道石切丸的那句“拔除污秽”有没有用啊啊啊!

即使加州清光已然如此抓狂了, 被他挡住的安珍大人——实际上刀剑付丧神三日月宗近假冒, 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优容姿态:“撒, 这个还没想好呢。”

如果不是局势吃紧,加州清光真的很想学搞笑艺人踩香蕉皮一样滑一下:“那你还故意去激怒他!”

“哈哈哈, 清光可不能污蔑老人家哦。”三日月宗近是由天下最美之刃三日月宗近化形的付丧神, 姿容仪态在一众风情各异、容颜俊美的付丧神中也是最拔尖的, 有审神者说,看三日月宗近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当最美之人将最美之刃拔出的时候,战场的风云都会被他所吸引。

虽然对此很是腹诽,但是加州清光不否认三日月宗近的实力。看到这个一直不靠谱的以老爷子自称的家伙似乎终于认真了起来,加州清光刚刚还慌得不成样子的心底像是吃了一记安心丸。

按照审神者的话,天塌下来也有三日月宗近挡着呢,反正太刀的他比打刀的加州清光还高些。

“千万别再关键时候掉链子了哦,三日月!”加州清光的刃尖上闪过一道寒光。

三日月宗近抿唇笑了笑,他深蓝色的狩衣在昏暗的天空中像是一道劲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如玉似花的面容上,却有着刀剑才有的眼睛。

“哎呀,所以说刚才只是不小心所为,清光就别再追究啦,会变成审神者讨厌的啰嗦欧巴桑哦。”

“骗鬼勒!!!”

两刃挥斩出的白芒像是能刺破这片昏暗一般,在蛇瞳里越逼越近。

*

啊,他在撒谎。

*

“哎呀呀,世上竟然有这等巧遇么。”眼眸中像是含着一弯月儿的贵人掩唇轻笑,乌兰发丝间摇坠着的金色穗子轻轻晃动,“吾竟与令郎选择了同一个法号呀。”

“安珍大人说笑了。”但面对着这世间罕见的美色,在场的另一位人却连欣赏的念头都不敢起,只能将头垂得更低更低,“安珍、阿大他……不过是个为了逃避劳役上山当和尚的混小子罢了,有幸得了住持赏识,却是个年轻早夭的,实在无德无能与大人这样的天生贵胄相提并论。”

说及此,就算裹着华服、依旧如同路边侍花老农的老人又瑟缩着,将脊背压得更低。

“哎呀……”似乎是对于他的恭顺感到为难,贵人发出一声叹息,“这倒是让我难为了。如果令郎还在世,如今应年长于吾,算起来,应该算是我借用了他的名号才是。况且吾与佛道一途,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平日也只是念念佛经哄陛下开心罢了。”

老人低垂着面对着地板的面上是麻木的无表情,但是嘴中的话已经带上了恳切的哭腔。

这时,之前只是一直静静听他的贵人起身来到他身边,扶着他直起身体。老人惊慌地想要将脊背弯的更低,几十年干农活的一身气力却被看上去养尊处优的贵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抬起头的老人看着贵人俊美的面庞,触到了贵人掌心中的厚茧,眼中满是惊疑不定,这哪儿像是受天皇宠爱圈养于跟前的白面公子?简直就如多年战斗的武士一般。

但是贵人笑起来的时候,又变回那雍容高贵的仪态了,仿佛那稳稳搀扶着老人的手根本没使劲儿一般:“您太过拘谨了,我只是想同您聊聊天。人是不能长久地弯下腰背的。人的背后有一根脊柱,支撑着身体,那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一柄刀,长久地弯折他,这柄珍贵的刀剑可是会折断的。”

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地直起腰背的老人似乎听到了脊柱的一节节骨节成功归位时发出的欢欣悦鸣:“我……”

贵人笑着看着他,眼中的月亮像是鎏金一般闪耀:“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地开始聊天了吧?”

“对于与吾有缘的那位安珍……或者说阿大先生,吾还有很多想要了解的呢。”

*

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瑟瑟发抖地躲藏在桌椅下,像是把自己团的更小、更小些,就不会被发现了似的。

那样疯狂的姿态、那样熊熊燃烧的火焰,正如几十年如一的梦靥中的那般。

“喂!还有人在吗!”少年清脆的声音正如火焰中唯一的甘霖那样珍贵。

一时之间许多被困被压的人都发出求救的哀鸣。

老人眼泪鼻涕一把地滚出桌下,锦衣华服上已经沾满了尘埃,此时他哪里还有片刻前被天皇招待的洋洋自得,简直比最邋遢的乞儿都要可怜。

“是你?!”在浅葱色外套的刀剑付丧神大和守安定诧异的视线中,老人伸出手,紧紧地抱着那刚准备去挖掘一个被废墟压住小腿的女人的刀剑付丧神的大腿,渴求着那唯一的救赎:“请救救我!武士大人、神啊!请救救我!我是无辜的!我不该死在这里!”

那副几乎滑稽到可笑的表情落在了被打断救援的贵族女子眼睛里,点燃了火一样的愤怒。

*

啊,他在撒谎!

*

“夫君,为什么要留下那个……?”战战兢兢的农妇帮家里的主人收拾好踢下的鞋子,“那不管怎么看,都是……吧?”

夫君对村民们说,那是从天上降下来的神明,要保护村子,所以留了下来,还让贫穷的根本上顿不接下顿的大家还挤出钱来为他建造高大明亮的屋舍。

但是农妇知道他不是。那位救下了农妇的儿子,农妇本应该感谢他的,但是儿子阿大说是在落下山崖后、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山洞遇到的那个“人”。

哪里会有神明居住在那么荒无人烟又不见天日的地方呢?说不定是山间精怪化形,想借此来到村落,吃更多人。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农妇就无法停止心中的恐惧。

“夫君,就算再勒紧裤腰带些也好,将那位送走吧,啊?”

“闭嘴!”被农妇絮叨得不堪烦扰的男人一个大脚踢了过去,从床上翻坐了起来。这两天,为了安置这位远道而来的贵人,身为村长的男人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直至现在,他的精神也一直处于亢奋中,似乎已经进入了入住以棉花铺地的软绵绵的天国,要迎来无限幸福的日子一般,农妇的声音就像一把锯子在他亢奋又紧绷的神经上发出不堪入耳的切割声。男人不能叫任何人来打扰他的美梦。

发了气的男人瞪着被踢飞出去惊惧落泪的妻子好一会儿,深呼吸几口气,才缓和下语气,将其拉回了床铺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你知道,我们这边穷得连妖怪都不愿来,更不用说神明了。神明和上面的恩泽不会分给我们一星半点,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去争去抢,知道吗?”

农妇的身子颤抖的如同受惊的鹌鹑,现在比起那远远的不知身份的贵人,她更加惧怕的是自己的丈夫,她已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但还是喏喏:“但、万一、那是妖呢?妖不都是、吃人的么?”

“那又怎么样?”

农妇惊讶地抬起头,却发现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丈夫的脸上是自己陌生的冰冷表情。

“你知道那个最富有的临海的村子么?那里的土地连稻谷也种不出来,连盖房屋造船的数目也没有,他们甚至都不出海打渔,但他们就是一项项金银财宝往村子里拉?因为什么?他们每年都会献祭童男童女给那边的海神,于是海神就让乌龟驮着珊瑚珍珠送给他们!那是珊瑚!那是珍珠!几个屁用都没的家伙就能换来一整年的富有,多划算的交易!”

男人陷入自己的妄想中,回过神看到妻子瞧着他陌生又惧怕的神情,把略有些狰狞的笑容压了下去:“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边一次。那哪是什么海神,不过就是鱼头人身的满嘴血腥的妖物,但那些人依旧能把他当神明跪拜,吃人又算得了什么,吃的不是我们不就好了!”

“阿大和我说那个人能让枯木逢春,凭空变出织锦美食,还能唤来火灵,定然比那鱼脑袋的妖怪厉害多了。如果他愿意庇护我们的村子,那我们就可以翻身了!”

农妇已然听进去了几分,脸上展露出陷入美好幻想的恍惚里。

男人嘲讽地垂下头。他还有事没有和农妇说。

前些月有个铁块一样高大的俊秀和尚走遍了这附近的所有村子,对每个村子的村长都许诺了如果能献上本地最强大的妖怪,就会予以重金。男人看到有人半信半疑地拿小妖怪交差,就得了意想不到的钱财,嫉妒得眼红,但是他们的村子连妖物都不屑于造访。

听到这话,那和尚笑了起来:“不是什么难事。”

铁块似的和尚给了男人一个聚宝盆一样的东西,和尚说这是聚妖盆,只要放在家中,就能吸引来妖物,若是埋在地脉处,整个村落都会变成妖怪瞩目的地方。

男人半信半疑地将聚宝盆藏在家中,果不其然,半月后,村子里就发现了些许小妖怪,偶尔有扰乱民居的地方,男人只推说是山间野兽作乱,然后立时绑了那些妖怪扭去和尚那。钱财似乎从天而降般轻易,男人很快便上了瘾。

但是妖怪似乎发现了这些村子的不正常,造访的越来越少,而和尚似乎也因为收购了太多的小妖怪,给出的赏金越来越少,眼看着刚起色的生活立刻就要跌回原处,男人的天地旋转了起来。

回到家中,男人看着聚妖盆许久。

“我要做的,是对大家都好的事。”

这么想着的男人,在夜黑风高的时候,将那个聚妖盆,埋在了村头那株已经枯萎很久的樱花树下。聚妖盆刚进入土中就成了和土块一样的东西,隐匿于地脉中去了,男人紧张地满手是汗。“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将这句话当护身符一般,男人回了家。

接二连三的妖怪前来这个村子,村中有妖的消息再也瞒不住了。但好在这些妖怪都是村民们就能携手制服的低阶妖物,村长又带头整理,也没给大家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扰,而率先提出要清理这些妖物的村长,更是成了村民心中的大好人。

只有身为村长的男人心里知道,接过那些妖怪的尸体的时候,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遏制住面上的笑容。

但是这样的速度依旧太慢了。和尚那边的价钱一日比一日落得快。就在男人日夜祈祷有什么可怖的大妖怪肆乱这个村子的时候,那个和阿大一起回来的家伙引起了他的注意。

使枯木逢春这一点,就是连许多土地神都做不到的事情。就算不是神明,也一定是有伟大力量的妖怪。

这样的妖怪,究竟能值多少钱啊!

一块肥沃的田地、一座精美的大宅、还是美丽的女人?

就算他不愿意庇护村子也好,只要将他转卖出去,男人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喜滋滋的男人想着怎么才能更好地套牢那个“妖怪”,想找唯一和那妖怪亲密接触过的儿子阿大前来询问更多详细。

“阿大去哪了?”

似乎也幻想了什么美好事物的农妇听到了这话还有些怔愣,下意识地回答:“阿大他、又去找那个清君了。”

清君是妖怪的名字,是拯救了阿大,也即将拯救身为阿大父亲的男人的妖怪的名字。

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

大和守安定震惊归震惊,但还是记得救人要紧。然而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老人阻碍了他的行动,大和守安定无法,咬牙拦腰抱起了老人,就要去救位置最危险的那个贵族女子。

然而迟了一步,那巨石块已经纷纷坠落而下。

大和守安定目眦欲裂,就在那时,一道粉色的光从自己面前流星般滑过,在那尖叫的贵族女子头顶上方,张开了半透明的保护墙!

大和守安定震惊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特殊衣物的橘发少女保持着伸手释放什么咒术的动作,咬牙冲他:“快救人!”

回过神的刀剑付丧神身手敏捷地窜了过去,单手举起压在贵族女子身上的石块,将其拖到安全区,下一瞬,那个粉色的壁障就应声而破,橘发少女也脱力般跪坐在地上。

无心去管还在如孩子般嚎啕的老人和靠在自己身上因为劫后余生而失力哭泣的女人,大和守安定去捕捉那道已经强撑着爬了起来的身影:“喂!危险!你要去哪?!”

橘发的少女头也不回:“我得去救清君!”

大和守安定睁大眼,清君不就是三日月说的那个妖怪?现在正在外面发疯的那个?

她疯了吗?!

大和守安定“啧”了一声,奋力摆脱身边两人的束缚,边冲那个在他眼里就是作死的少女喊道:“别冲动!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他是认不出你的!”

橘发少女的身影顿了顿,但是下一步却迈得更加坚定了:“那我也必须去救他。”

少女义无反顾地朝着能将她瞬间杀死的危险走去,仿佛和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了。

大和守安定竭力吼道:“你救不回来的!他是注定要死的!”

察觉到大和守安定话中有话,橘发少女猛地回头,她刚想说些什么,她的头顶上方,碎石坠落!

一切都成了慢动作,少女脸上的恐慌和自己奔跑过去伸开的手在视野中都慢得像是镜头慢放。

不想要再看到那样的家伙死在自己面前了。

碎石落下。

“不!!!”

*

场面上的战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愤怒的蛇怪清君在两刃付丧神交替不懈的围攻里依旧没有颓势。

不停有锋利的刀刃切开的口子出现在他的身体上、蛇尾上,有几次甚至被刺穿了腹部和胸腔,但清君就如不怕疼痛一般将刀刃拔出,付丧神与刀是二体一心,若刀被折断,付丧神也会消失于无形。加州清光和三日月宗近迅速后退至安全距离,一翻轮击下来,两位付丧神都显出狼狈的受创姿态。

清君的伤势比他们更为严重,他或许是妖怪,但没有变态到伤口立时就能复原的程度。胸部和腹部几乎成了两个大洞,被两把刀割开的伤口不停地在淌血昂贵无匹的华服也满是血渍、破烂不堪。

那些血液甫一落下,就被包裹在他身边的火舌舔舐干净,血液越落越多,火焰就越来越旺盛。

他竟像是决心要用一身的血液为燃料,也要将眼前所有焚烧彻底!

失去理智的敌人是最难对付的。就算有把握将他消耗至死,但己方也会承受体力先不支而倒下的风险。

三日月宗近伸出拇指捻去了溅到玉雕面庞上的蛇怪清君的血,微微的温热倒是让他有些吃惊。瞥了眼汗湿发鬓,竭力调整呼吸的加州清光,三日月宗近的眸色凛了凛,不着痕迹地将中伤模样的打刀挡在身后,三日月宗近朗声笑道:“吾等已经拖得够久了吧,还不准备现身吗?到手的蛇可是会溜走的啊?”

“三日月,你在说什么呢!我还能!”加州清光想要冲上前的动作被三日月宗近轻而易举地挡住了。

三日月宗近冲着加州清光微笑:“清光,乖一点。审神者在等你回去呢。”

满意地看到战到头脑发热的付丧神后辈身体先头脑一步停了下来,三日月宗近依旧微微笑着,看着那刚刚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又踏着满地废墟姗姗来迟的、穿着灰衣的,铁块一般的和尚。

“现在嘛,就交给专业人士吧。”

突然出现的和尚,吸引了发狂蛇怪的所有注意。似乎那张火烧的面容上有能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东西一般。

铁块一样的和尚看着发狂流血的清君,嘶哑着嗓子仰天大笑:“多久了、多少年了!总算是找到了你!”

蛇怪似乎都被那狰狞的面容吓了一跳,动作一滞。

那火烧的疤痕似乎随着愤怒在男人的脸上重新燃烧了起来,和尚的指甲狠狠地扣进了那凹凸不平的疤痕:“将我变成这副鬼样子的你,我今日总算是再见到了!妖怪!”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

“馁馁,阿清哥怎么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前几日救下的,叫阿大的孩子黏在了自己身边。

清君本打算给他上了药就让他离开的,但看着那孩子明亮的双眼,就狠不下心来斥责他。

但这回清君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清君对于自己是如何诞生这一点,完全没有印象。

他以为自己是山野间自然成型的妖怪,但清君自从现身那刻,便是精致完美身着锦衣的贵公子模样了,与那些披兽毛的野兽妖物截然不同。一开始,这样的清君还因为太像人类而被排斥,但是清君很强大,比所有讨厌他的妖怪都更加强大,于是清君只是挥挥手,那些嘈杂的野兽妖怪都离开了这座山。

后来清君也曾出世,他容颜俊美,不管去哪里都会得到欢迎,因此清君一度认为和人类在一起才是他诞生的理由。

但是清君不知道自己和人类是不同的。身边的人都在老去,而他却一如初见模样。人们惧怕地唤他妖怪,将他驱逐出他们的包围圈。

不管去哪里,最后都是这个结果。

人会惧怕与自己不同的生物。

清君偶尔会遇上不怕自己的人,但是那些人看着他的视线让他感到更加不愉快,再发现那些人类恬不知耻地从他这里获取好处,还想将他契约封印或宰杀的时候,忍无可忍的清君放了一把火,将这些让他讨厌的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跑回了山里,从此再没有出去过。

就这么过了很多很多年,直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孩儿打破了清君的静谧。

那个孩子叫阿大,是一个有一双明亮眼睛的孩子。

清君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感觉在看着暖融融的太阳,他是不喜欢晒太阳的,会造成鳞片脱落,但是他喜欢阿大看着他的时候,眼里的温暖。

阿大听到清君这么说,眼里流露出了孩子天真的同情:“那你不是好孤单好可怜的吗?”

很奇怪的,清君并不对此反感,只是有些想笑。

这个小孩甚至不知道他面前孤单可怜的好人哥哥是外界闻之色变的大妖怪,只是担心他一个人居住会不会觉得寂寞。

“那你和我回家吧!我让爸爸给你找个活计,你就在我们村子住下来吧!你长得那么好看,好多姐姐都会喜欢你的!”

孩子的纯稚言语让人发笑,但是看着那双温暖的如同太阳的眼睛,清君却无法做出拒绝。在黑暗里待太久的人是无法拒绝哪怕任何一丝温暖的。

曾经有许多人向清君提出让他同他们一起回家的请求,但只有这一次,清君如此忐忑、有如此喜悦地将手递了上去:“好啊。但是你一定要爱惜我呀。如果被辜负了,我会很生气的。”

阿大没有上过学,也听不懂眼前的阿清哥忽然使用的一连串高端词汇,但好歹是领略了其中大意,于是孩子笑得活泼又开朗:“放心好啦,把你当铁哥们一样!我朋友都说我是最好的人了,也从不撒谎,是指的交心的人!”

“撒谎……”久居深山的清君似乎对这个词汇有着天然的专注。

“嗯嗯!那是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品格了!阿清哥记住,撒谎的家伙可别和他玩,哪天向爸妈告状阴你还面上和你乐呵呵,这种人最可怕了!”阿大煞有其事地说。

清君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么就这么约定好了。阿大做我的朋友,永远不能对我撒谎。我呢……就为阿大完成一切心愿。”

被索取惯了的清君最后按照记忆里那些人了恳求的模样,对阿大做出了这样的承诺。然而孩子却被他奇怪的话逗笑了:“阿清哥好会吹牛啊,作为朋友,可不能对我撒谎哦。”

虽然才接触这个词汇刚不久,但已经将此列入到最恶劣行径的清君连忙解释:“才不是撒谎!朋友之间不能撒谎吧?阿大是我的朋友了!清就不会对你撒谎!”

“不信的话,就证明给你看!”

金银珠宝也好,绫罗绸缎也好,锦衣玉食也好,清君有自信给阿大带来一切!

孩子愣了愣,视线有些放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迟疑地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最近,爸爸有些奇怪,瞒着我和妈妈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村子里也来了很多妖怪,大家都很害怕,我也是因为一直想这些,才会在采摘途中摔下山……”

“我想……我想……爸爸变回原样,大家在没有妖怪肆虐的地方平静幸福的生活着……”

喃喃自语完这一切,名为阿大的孩子自嘲般摇了摇头:“我和你说些什么呢,现在我们还是快些想怎么回家去好。”

“我能做到的。”脸颊被人温柔地捧住了。阿大的视野里满是阿清哥那好看的像姑娘一样的面容。比所有认识的小姐姐都要好看的阿清哥专注地注视着他,就像他是自己世界的唯一一般。

小小的孩子忽然觉得胸膛间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冲破喉咙。

“清能为你做到所有的……”

这句话,甜蜜的像是喝一口就会死亡的蜜酒,让人明知危险,却依旧控制不住渴望的牢笼被破开。

有个人说能为自己实现一切,那为什么不去许愿、要求完成自己所有谷欠望呢?

神明已经把能敲响幸福之门的钥匙递到了手中啊。

没有人类会不沉迷于神明的纵容里的。

从第一步开始,就会步步沦陷……

*

“啊啊,是你啊……”

蛇怪仅存的理智发出讥笑。

和阿大一起回到他家中后,蛇怪就发现了阿大的父亲、小村的村长的异常和纷扰而至的妖怪的缘由。

强大的清君处理的手段是很干脆利落的,他当着阿大父亲的面,将私下与他碰头的和尚一把火从头烧到尾,然后在和尚的厉声尖叫和安珍父亲惊惧的跪地求饶前,笑得温婉而愉快:“阿大的第一个愿望完成了。”

之后就是立御神木、杀光一切胆敢打扰阿大平静生活的妖怪的事情了。

但是就算做到了被要求的一切,那个孩子还是远离了自己……

清君的脑袋忽然前所未有地剧痛了起来:“阿大他……”

“铁块”和尚嗤笑一声:“看来只有这件事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忘啊!对,杀死安珍的这件事!”

*

啊,他在撒谎!!

*

阿大父亲安排给清君的庭院里的那棵御神木,原先是一株枯朽很多年的樱花树。

因为阿大用很遗憾的语气说,想要看到樱花绽放,于是清君就用妖力做出了开花的假象。虽然那是虚假的东西,但是阿大很开心,他绕着樱花树跑了好几圈,后来竟然还爬上了枝头。可那毕竟是一株枯朽的樱树啊!清君焦急地想哄他下来,但是阿大却完全不怕的样子,对着他笑:“没事呀,反正阿清哥会接住我的!”

于是清君便无法说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了。

被阿大需要的感觉,竟然比蜜还要甜。

清君简直无法想象有一天阿大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的来临。

但就算强大又孤单的妖怪如何在心里祈祷,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

村子一天天地变得富裕,阿大也一天天成长为了可靠的青年,他的生活在不停得变得更加圆满幸福。在这样安逸的生活里,如果阿大不是想要成为天皇,那么余生都能安稳度过吧,而清君也能如愿地长长久久地陪伴他,娶妻生子也好、垂垂老矣也好,清君始终会是阿大最好的朋友,而阿大也会是清君唯一的挚友。

但是阿大却一天比一天不开心。

明明所有愿望都被满足了,他却像是人生毫无兴致一般的,总是垂眉苦脸。

“是还有想要的东西吗,阿大?”清君忐忑不安地询问自己的友人。

然而阿大的回答让他无措:“不,是因为所有的东西阿清都给我备好了,所以才会感到痛苦。我竟然找不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啦,阿清,这可怎么办啊!”

清君被打击得陷入灰白,阿大也不欲与他多谈,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说是要和村口那家信佛的姑娘一起去听得道高僧举办的佛道会。

徒留清君迷茫地看着庭院里的樱花树,似乎还能在繁密花瓣枝杈间看到那个将脚丫探出来的小小的阿大。那个时候,阿大甚至可以同他做这种无聊的捉迷藏一上午。

而如今,阿大已经连与他共坐半柱香都不肯了。

等阿大回来的时候,再好好问问他,想要什么更多的吧……清君这么安慰自己,然而他却不知道,他那小小的阿大,只花了一上午的功夫,就决定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

“阿清,你知道我去看的那个佛道会有多么精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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