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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三恪是冬至前一天入的虞府, 在府里这半月,就像是人世间重新走了一遭。他几乎要忘了自己身上还背着罪。

而看到眼前这人,将将抛到脑后的往事全被翻扯出来,一颗心霎时坠入冰窖。

面前这男人矮胖, 脸庞白净, 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冯三恪认得他。这人是柳家村,叫柳富, 是里正家的幺儿,打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说不上为祸乡里, 却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柳家村不大, 全村百来户人家,十之有八都姓柳,剩下两成是别村嫁来的媳妇。五服同姓, 宗祠只有一个, 村民抱得很紧。

而像冯家这样异乡来避难的, 根儿不此,又没亲没伴,在村里是说不上话的, 他家那院子几乎落在山脚边,种的五亩田是自家掏钱买的, 却每年都有人来掰扯。

前两年因为一些私事, 柳富与冯三恪生了些过节, 冯三恪没当回事,人家心里却记了仇。打那以后,冯家在柳家村的日子便越发不好过了。

此时,柳富还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冯三儿你怎么没死!难不成你是从牢里逃出来的?”

什么砍头什么牢里的,一屋客人都惊住了。

冯三恪的来历,府里人几乎都是清楚,虞锦也私底下与他们交待过两句。弥高拿秤杆指着他,怒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开张的日子,你一口一个死不死的,叫我们怎么做生意?赶紧滚!”

他这两天嫌冯三恪嫌得厉害,嫌他不会记账,不会用算盘,进了铺子头件事就是扫地抹灰,天生受苦的命。偏偏主子点了冯三恪做掌柜,弥高自然心气不顺,可真遇上事了,总还是要站在一边的。

“好嘛,你可知我是谁!”

柳富大怒,白胖手指几乎指到了他鼻子上:“不过是个零嘴铺子,还真当是天王老子开的了?回头我叫人来砸了你的店!”

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挺吓人。

弥坚眼尖,瞧着几个女客贴着墙边快步往外走,兴许是怕两边打起来被殃及。再看眼前的柳富骂骂咧咧的恶心模样,弥坚一时也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专挑他们开张这日来闹事的,还是真的偶遇冯三恪,可冯三恪的案子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是被他嚷出更多的内情来,他们这铺子刚开张就得关门了。

弥坚脑子活泛,此时急中生智,忙从桌后抢出去,扯着柳富的前襟就往门外拽,怒斥道:“大哥你浑说什么呢!你就是不想我跟二哥做好这门生意!”

他人小,力气也不大,柳富顶他两个那么胖。偏偏柳富先是被“冯三儿没被砍头”这事给吓住了,此时又被弥坚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给怼懵了,踉踉跄跄被他扯了出去。

铺子里的人都没回神,只见弥坚十分不客气地推着那矮胖男子往外走,一边大声嚷:“爹说过了,这铺子谁出钱是谁的!你要再听着嫂嫂的话上门来闹,别怪我跟二哥不顾兄弟情谊!”

小小少年又惊又急,是以憋得脸庞通红,情急之下还破了声,瞧着挺像那么回事。

噢。

大伙儿瞬间心领神会,原来是一家三兄弟因为铺子归谁的事闹腾呢,“砍头”二字甭管谁听了都得怵,这家长里短的就要靠谱多了,笑着往边上避了避,权当听个热闹。一时半会儿还没人想到这铺子挂着的是虞家的招牌,跟三兄弟有什么关系,就这么被糊弄了过去。

两人连推带搡出了屋子,买崩豆的队伍又排了起来,照旧热热闹闹的。

待柳富迷迷瞪瞪回神,已经被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制住了,张嘴又要骂,弥坚团了张油纸塞他嘴里,低声吩咐:“将人带上二楼,问问爷这事怎么办。”

到底是年纪不大,弥坚这几年跟着虞锦东跑西跑的,练出了两分急智,糊弄一时还行,真要摆平这人,却是没那能耐。

交待完,看着护卫制着柳富上了楼,弥坚才回了卖崩豆那屋。见冯三恪还在给客人递油纸包,举止如常,他却死死咬着牙关,颔骨兀出,是在压抑着什么。

弥坚若无其事地回了桌子后,分走他一半的活儿,轻声宽慰:“没事,护卫大哥擒住了人,没闹大。我送那人上楼了,爷在上边。”

冯三恪如释重负,低低“嗯”了一声,与弥坚道了声谢。

心底却又一次地恨起自己无能,总要给别人添麻烦,连柳富手指到了眼前,他都没有应变的能耐,当真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正是半下午,铺子里零嘴卖空了好几样,客人已经不多了,而楼上的糖葫芦、炒栗这些小食不稀罕,远不如楼下的生意红火。

彼时虞锦正坐在二层最里边的那间茶室,关着门,屋里还坐着竹笙和来凑热闹的顾嬷嬷,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府里的琐碎,虞锦听着听着就犯了困。

炉子烧得火热,桌上摆着枣茶、点心、炒栗,全是香甜气息。她整个人缩在椅子里,有些昏昏欲睡,门却被人砰得一声撞开了。

柳富一路挣扎,是被护卫推进来的,手上没了束缚,他扯下嘴里的油纸团便骂:“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是柳家村里正的儿,西卫教头是我表叔,你们这小小一个零嘴铺子竟敢……”

话说一半,息了声,屋里坐着三人,柳富视线却定在最里头那人身上。一身斜襟直裰,摩挲着手里的暖炉,正歪歪斜斜地倚在阔背椅上,姿势懒散,却说不出的好看。

唯独那双眼睛,柳富方瞧了一眼,便觉透心凉。

虞锦眯了眼,“何事吵闹?”

一出声,竟是个娘儿们,柳富刚哑了的火又噌得窜了起来:“我要告你们包庇死囚!冯三儿上个月就该被砍头了,如今活生生站在你这里,你作何解释?哼,那龟孙还想开铺子,开个屁!回头我就带着人来砸了这铺子!”

“公子慎言!”

柳富没嚷完的话被虞锦一句堵了回去。

她坐直身子,方才那一身的懒散劲儿一下子无影无踪,眼中光华凌厉,面上挂着笑,却是浮于表面的,没半点温度。

“还慎言?”柳富气势一虚,转瞬功夫又硬气了起来:“整个陈塘我说砸哪儿就砸哪儿!”

虞锦一声轻哂,盯着他的眼睛,“念你年纪小,不懂事,说的这混账话我只当没听到。你回头问问你爹,问问你那教头表叔,问问他们虞家的铺子谁敢动一下。”

柳富听完,往地上啐了一口。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兴许还没自己年纪大,哪来的脸这么说话?他刚要笑,却倏地顿住了。

虞家?

哪个虞家?

他细细瞧了瞧虞锦,只见这姑娘坐得稳如泰山,身上的衣裳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再想到她话里的虞家,心里又是一咯噔。

这位,只怕就是虞五爷那闺女了。

这些日子虞五爷独女回了县里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陈塘人尽皆知。能在京城混出头脸的一方富贾,远不是寻常百姓能惹得起的。

柳富方才的盛气凌人一下子不见了,脸白了些,干笑着拱拱手:“不知是女公爷,还请原谅则个。”

虞锦抬抬下巴,那处空着一张矮凳,示意他:“坐吧。”

柳富迟疑了片刻,坐下了,这凳有些矮,比对面坐着的虞锦平白低了一个头,气势愈发弱三分。

“我与您说个事,这事您必定不知啊!这冯三儿可不是什么好鸟,心黑着呢!他杀了他爹娘兄嫂,还不是一刀捅死的啊,是拿着锄头一下一下砸烂的,尸身都不成样子啊。”

“这事满陈塘的人都知道,县令给判了砍头,上个月就该砍头了,他怎么还活着?我寻思着他必是从牢房里逃出来的。女公爷,这人可不能留啊!指不定哪天发了魔怔,拿把刀就要杀人的!”

虞锦眼皮都没抬一下:“劳你白跑一趟了,这事我知道。”

“您知道?”柳富大讶。

虞锦反问他:“冯三恪被判了死罪的事你知道,怎么就不知道案子要留中延审的事呢?”

“延审?不砍他脑袋啦?”柳富嘴巴张圆。

虞家救下个死囚的事,县里边知道的人不少,可柳富还真不知道。当初几次公堂对薄,村里人每回去都战战兢兢的,三言两语断了人家的一条命,多少有些心虚,哪里敢凑砍头的热闹?

是以冯三恪坐在囚车游街的那日,柳家村一个人都没来,自然也不知道他被虞锦保下的事。柳富不是专挑铺子开张来闹事的,而是今日恰好碰上了。

一口一个砍头砍头的,虞锦眸色更凉,语气却愈发温和:“您也瞧见了,三恪现下是我虞家的大掌柜,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您这么一闹,叫我家生意做不下去,是不是不好?”

屋里的竹笙垂首敛目站着,闻言心中微微一动,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冯三恪入府已半月有余,她打过好几回交道了,听兰鸢也絮叨了好几天。

此人忠厚老实有余,但论起机灵劲,府里边他怕是一个也比不过。想要从商,却不敢想,不敢做,瞻前顾后,将来的能耐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什么前途不可限量,主子在柳富面前这么说,这是专门给他做脸呢。

“他、他怎么能当大掌柜呢!”柳富面庞涨红,往衣裳上蹭了蹭掌心湿汗,不安道:“这样的人竟能当掌柜,他可是杀了四个人……”

虞锦微微一笑:“回去告诉你们村的父老乡亲,这案子仍是疑案,下个月……”

话至此处,虞锦默了一瞬。

她本想说这案子下个月要重审,话到嘴边却觉得这么说不妥,瞧这柳富的模样,想也知道柳家村里正是个什么德行。

先前县令说这案子难办,不光是案子拖得太久,还因为柳家村无一人为冯三恪说句好话,以此来证得冯三恪为人之恶。虞锦对这说法却不太信,怎么说也是在村里住了十几年的,全村竟没一个顾念旧情,想来是私底下串过说法的。

其中有什么隐情尚且不知,若她提一句“案子要重审”,被村里人知道了,怕是不利取证。

这么想着,虞锦话锋一转:“这人是我保下的,保人文契还在县衙放着,你若不信尽管去看。”

柳富还要说话,却被她截断。只见她翘了翘唇角,一副人畜无害的儒雅样:“回去告诉村里的人,谁敢上门闹事,全打断手脚扔去官府。”

柳富一哆嗦,颤颤巍巍站起身,深深揖了一礼以作赔罪,飞快跑走了。

*

半下午,铺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冯三恪靠着桌沿站着,拨|弄着竹篓里的一堆铜板,不知在想什么。

“冯哥?”弥坚小心喊了声。

冯三恪抬眼看他半晌,道了句谢:“今日多亏了你,若不然,我又要给爷添麻烦了。”

“快别说见外的话,那人无理搅三分,看着就不是好人。楼上一直没听着声,应该是被锦爷打发走了,冯大哥不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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