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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听雨阁
初秋时节,凤仙展奇葩,雏菊满枝黄。听雨阁内人比花娇,花枝照水,水云长卷。黛玉把衮服往紫鹃怀里一塞,低声道:“收好。”紫鹃知她不欲让外人见到衮服,领了命忙去了。清韵偷偷端详着黛玉的神情,暗道“不好”,想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还是被这个乌莎公主钻了空子,待王爷回府还不大发雷霆。
那乌莎是柔然国的大公主、未来的女皇。柔然发迹于盛唐,打五代十国以来,一直偏居漠北,衣着风俗犹有盛唐遗风,领口开得极低,腰线又束的极紧。那乌莎高挑身材,丰乳纤腰,臀翘腿长,偏又喜欢着贴身衣饰,那日入朝觐见时,酥胸半露,白花花的一片直没晃得那些个没见识的深宫太监从御龙陛上坠下来。有惧怕皇威的拿眼偷窥的,也有堂下的侍卫光明正大端详的,更有那虚伪的假学究各种遮挡议论纷纷。
那乌莎还酷爱男装,每每穿着武士的戎装、书生的深衣招摇过市,堂堂一国公主竟抛头露面、放马香山。只因水朝数世无战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将士长了一身肥膘,骑士马术荒废,在漠北边疆很是要仰柔然国鼻息,而乌莎身份尊贵,开罪不得,任平她闹得紫禁城内鸡飞狗跳,竟无人敢说一个不。
反正打那乌莎进京以来,除了水溶刻意瞒着的黛玉数人,偌大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宫中,则宫女太监争相爬窗观望;在宫外,则前呼后拥,引得万人空巷,很是出了一回风头。她又生的姿容非凡,比中原人很是不同,有那见识浅、不知根系的人甚至视她为天外飞仙、世外来客。
黛玉倚着栏杆一垂眼就看到大跨步迈过横桥,往阁内走的倾城公主乌莎。生的那叫一个碧眼金发,肤白貌美,高高的鼻梁细长挺直、媚眼如丝,眉眼间的英气跟水溶很是有几分相像,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乌莎是在权谋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又自幼习武,自是一眼瞥见那空中阁楼里白衣白裙、白衫白玉簪的少妇,第一次有了媲美较量之心,在漠北那一片广袤的草原,她是集权势宠爱于一身的第一美人,独孤求败,在这里才发现美人的标准从来不唯一。若说她遇上水溶是彻底折服,遇上黛玉却有了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之感。真正的美人与英雄一样,所求的从来都不是独孤在上,她也希望她的美、她的孤寂有人能懂,她也希望穷其一生能得遇一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见到黛玉,她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有嫉妒有不甘也有欣喜。
女子对待情敌永远有种天生的敏锐嗅觉,黛玉和倾城相互一打量,便明白了双方的身份和来意。
乌莎笑着接过清韵亲自奉来的茶,喝了半钟就往黛玉手里递,众人皆愣住了,有那没眼色欲看笑话的已侧脸偷笑起来。
黛玉冷眼望向乌莎,她还真当自己是北府的女主人了,自己素来洁癖,那次喝了宝钗剩的半盏茶,一则是不欲撕破脸皮,二则是也算是默认自己和宝钗的关系,而今日你当我是什么,不论我现在是什么身份,至少我才是北府的女主人,黛玉冷笑道:“公主不知道我从小到大连珠花都不会戴别人剩下的,又怎么会喝别人的剩茶。”说着把茶盏往地上掷去,青黄的茶水四溅开来,显见着就要染上乌莎金银刻丝马靴,所幸乌莎躲得及时。
还记得那时二嫂子笑着打趣自己和宝玉‘喝了我们家的茶,怎么不给我们家做媳妇’想那乌莎是柔然国人怎么会知道这传统,必是有人教唆她的。黛玉猜的不差分毫,那乌莎果是被吴贵妃教唆的。
乌莎听得蝉答应一干吴妃宫里的宫女的闲言碎语,她又是自幼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比水玲珑、水漪更来的娇惯,哪肯善罢甘休,也不理欲打圆场、和稀泥的吴王妃,冷笑道:“一个克父行母、不能生养的郡王侧妃也敢本公主托大。”
黛玉终究是书香门第的千金,闻得此番重话哪经受得住,闻言握着胸口猛咳一阵,就依稀感受的到喉间一阵瘙痒的血腥味。乌莎的话字字如剑直插胸口,词词命中心病,戳中了她心底最忌讳的事。人人只怨她无病呻吟、敏感刻薄,哪知道她一直强撑着的其实是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心,她的刻薄多心,她的小性子一切都源于那埋在心底的自卑。
以宝钗、探春的家世寻不得一门好亲事,自己又好到哪去,虽勉强顶着侯门绣女、重臣遗孤的名声,但终究是没落人家、连个同胞兄弟都没有的孤女,天家王侯的姻亲从来都是出于政治考量,偏生自己又犯了“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的五不娶之一,打出生起命数极差,连克数人,又兼着身子骨阖府皆知的薄弱,唯恐不能生养,若不是水溶,别说侧王妃了,连成为宝二奶奶、长房媳妇都悬之又悬,所以那时在贾府才有那么多流不尽的眼泪,宝玉那么爱自己,外祖母那么怜惜自己都躲不过宗族礼教的约束规制,以秦氏之贤名、凤姐之善妒,都因为无子的尴尬,少不得默许夫君偷点腥荤,何况是自己和水溶。
黛玉想到自己的处境,又是一阵心酸猛咳。她不怕宝钗不怕湘云,亦从没有担心过吴静怡。她怕的从来是不爱,是宝玉对她感情的淡漠和消褪,害怕的是水溶对她厌倦和乏味。爱从来不是可以分割的,如那醇酒,若不能越来越醇厚,便只能渐渐香消褪尽。
黛玉正在暗自神伤,忽听一男子扬声而入:“倾城公主好雅兴,竟然驾临本王这小小的王府。”众人闻声一齐向那个丰神俊朗、举世无双的男子望去。水溶不紧不慢地走近,步履从容而轻快,好似并未听闻黛玉和乌莎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