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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水月半坡
白鸟惊枝,桐风穿林。
钟桧醒过神来的杀猪般的嚎叫终是唤醒了水黛二人。水溶轻轻移开目光,目光漂离,远处,木雨落花,钟声缥缈,隔世经年。黛玉则侧过身,避过众人审视的目光。
冷锋见水溶不说话,又见钟桧仆从蠢蠢欲动,大有为主报仇以得奖赏之势,遂冷笑道:“钟爷还不走,可是心下不服气还想较量一番。不过我冷锋可不喜欢被人说倚强凌弱,钟爷不若养好了伤,冷锋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钟桧等人闻听冷锋自报姓名已如雷贯耳,虽不认得高高在上的水溶和神秘莫测的冷锋,但对于北王府的长吏沈皓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个沈皓凭借一张有理有据、能言善辩的嘴愣是没少噎住自家忠顺王爷。钟桧猜得水溶的身份,顾不得手腕处的钻心疼痛,也来不及喊轿子车夫,任仆从搀扶着一溜烟跑了个不见踪影。
冷锋把突厥小刀插回靴侧,尤忿忿不平得骂道:“若不是怕惊着几位姑娘,我早一刀把那兔崽子的脏手削下来了。”沈皓忙道:“你又想惹麻烦了?那钟桧可是忠顺王爷的嫡亲红人,其父虽因罪罢官,但历来狡诈善于逢迎,焉知不会像那贾雨村一样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冷锋冷笑道:“果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蛇鼠一窝。”
雪雁是个藏不住话的,听闻沈皓提起贾雨村已有几分诧异,又涣然觉得忠顺王爷、钟桧这名字似有几分耳熟,果又瞥见姑娘也有几分疑虑,若是平日在府中,自轮不到自己说话,但这是外面,又兼有刚才之事壮胆,雪雁于是问道:“敢问三位爷,那个钟爷是什么身份,如何能让忠顺亲王如此看重,而金陵应天府贾大人也算是学富五车,精通儒学,吃的是皇家粮饷,素日与贾府交好,并不是忠顺王的人,如何会跟那种无赖扯上关系。”
水沈二人还在诧异一个小小的深闺丫鬟,如何懂得这么多官场内幕。冷锋却仍是江湖秉性,并未深思,立马答道:“你只道贾雨村跟贾府王家交好,却不知他是个最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哪方也不得罪,上下其手,欺下媚上那是做到极致了。”冷锋还未说完,却见黛玉身形一颤。
黛玉猛地一个战栗,幽幽的叹道:“父亲终究是错看他了,怪到宝玉如此讨厌他,却是这种禀性,这真是——”,一语未了,又是一阵猛咳,唬的紫鹃忙抚她的背脊,雪雁春纤亦过来顺气。紫鹃只当其羞愧于曾为贾雨村的学生,哪里知道还有林海荐书搭线一事。雪雁当时尚小,又兼此事不便于外人道也,也不知道其中官司。
水溶见黛玉情形,又兼其装扮,已猜到黛玉身份,知其必是悲愤父亲一世英名毁于此,遂开口劝道:“善始者易,善终者难。花朝易改,人性善变。贾雨村、钟大人本都是读书人出身,幼时贫寒苦学,学问极高,一为进士,一为榜眼,但入了官场,虽开始有兼济天下的抱负,但终敌不过声色犬马、荣华富贵的诱惑,沾染上污秽,才会落得如今的模样,不可用旧日的情形来衡量。”黛玉知其说的也有理,但终是钻进了死胡同,固执的认为,当初若不是自己要习儒学,父亲也不会请贾雨村做私塾,若不是自己要进京,也不会让贾雨村趁机搭了关系,做了应天府,将来若是做出什么不耻的事情,败坏了父亲和二舅舅的一世清名,那自己真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了,想及此,又是一阵内疚。
水溶知其一时转不过弯,也不勉强,想着黛玉等人围已解,又知黛玉等人虽有胆有识,但终是深闺少女,面薄羞涩,遂向黛玉一行拜别。沈皓早已牵过马来,三人上马,因怕吓着黛玉等人,又兼是下坡,并不若上坡要俯身用力,遂身形笔挺,信马由缰而去。真真是碧蹄新压步初成,玉色郎君弄影行。
水月坡*街亭
紫鹃知黛玉不喜水月庵的酒肉之气,遂派雪雁、春纤回禀贾芸,只推说黛玉身体不适,欲回府修养,对刚才诸事只字不提。自己则陪了黛玉缓缓行至半坡街亭处,等雪雁并马车夫一行过来。
一阵清风拂过,簌簌地桐花落了黛玉一身,点缀出离世绝尘的凄美。
紫鹃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她,踯躅了半响,仍不知该不该开口。黛玉虽没侧头,但四年的朝夕与共早已心有灵犀,无需紫鹃开口,黛玉已知她的疑虑所在,遂开口道:“钟桧之父即是爹爹同一期榜眼,比爹爹大上一轮,又出生寒微,数十载苦读才换的一朝的中,但跟爹爹关系很是不错,比爹爹跟当年的状元郎,同为书香门第出身、年龄相仿的傅善祥关系到还好上几分,很有几分惺惺相惜、恰逢知己的味道。钟伯伯初为官时愤慨嫉俗、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性情极是耿直,说话直来直去,很是不顾他人颜面,爹爹每尝劝时,虽点头称是,但仍固执如许,对爹爹低调委婉处事原则也常出言讥讽,爹爹爱他耿直忠厚,也不计较。后爹爹娶了娘亲,外调为兰台大夫,关系便也渐渐淡了。后来只些许闻听爹爹跟娘亲说他渐渐也入了邪道,与众人同流合污,更以四品高位屈尊做了忠顺王的门客,言辞之间很是惋惜。
倒是那个傅大人,当时他虽敬服爹爹为人才学,但爹爹当时尚是意气风发的血性书生,嫌他过于迂腐,只知循规蹈矩,纳守家规,不愿与其深交,去不想正是这个看上去圆滑,只知唯唯诺诺、谨慎小微的迂腐书生,在忠义亲王败事之时,不惜触犯龙颜,为姑母一家和忠义亲王正名,也因此革了官职,入狱不久即病故。说到底,我们林家终是欠了他。其长子傅试也是钟桧一类狗仗人势,好弄权柄的小人,不过幸则还略通些文墨,亦是秀才出身,二舅舅怜敬其父,收其做了门生。真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