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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荣生沉默了下来。他既没有第一时间否定,也没有第一时间肯定。武馆是他一生的心血,他多么希望,那个继承武馆的人,会是他的女儿。而且周兮兮功夫练得好,也刻苦。可是……
张慧文看他看向周兮兮,不禁急了,“兮兮虽然很能干,功夫也好,但毕竟是女孩。可是咱们家光耀啊,是男孩,又是你的徒弟,功夫也很不错,是个很合适的管理武馆的人选啊。而且啊,说实话,哥你真不太适合经营武馆,但我们有生意头脑,看我们的超市经营得多好,生意多红火啊。你要是让我们经营啊,我们肯定能把武馆经营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
周荣生承认,他们的超市经营得确实不错,在经营上远比他好。武馆在他们手里,说不定,比在他手里,发展也许还会好得多。
“我……”周荣生思忖片刻,“我再想想。”
张慧文看他虽然没有直接否决,却依然没有同意,她咬了咬牙,一转头,就看向庄重,“还有啊,我刚才感觉兮兮和这位……”
她只顾说得快,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一下子懵住。
庄重对她欠了欠身,风度翩翩,好一个佳公子。
周兮兮真是好命。张慧文咬牙。
一旁的周光耀面露惊讶,他方才确实和张慧文站在一起,看到了庄重和周兮兮相拥的情景,他毕竟不像周兮兮一样既是脸盲又不关注娱乐圈,庄重大名,如雷贯耳。
之前看到他们相拥而泣,周光耀还不敢确定,此刻听到庄重亲口承认,他只有惊讶。
张慧文忍耐着心中嫉妒,继续道:“我感觉他们啊,有点那个意思,呵呵呵呵,哥你懂。”
周荣生点了点头。他怎么不懂?他就是太懂了,才总对庄重这个人心中嘀咕。
“所以啊,再过个没多久,估计兮兮也要出嫁了。”张慧文继续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
她低头咳嗽了两声,没说完,但后面的意思,认谁都听得明白,“反正就不能算周家的了,所以还是得周家人继承,我想我这么说,哥你也明白。”
此言一出,众人皆脸色大变。
张慧文此人,说话做事如此蛮横跋扈,之前也就忍了,这时候居然还说这样的话,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周光耀也听不下去,小心插话,“妈,我没……”他没想继承武馆,那不是他的志向。
哪想到他还没说话,张慧文打了他手一下,让他闭嘴,“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周光耀讷讷难言,张慧文毕竟是他的母亲,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反对母亲的话。他偷偷觑了一眼周兮兮,只见她神色淡漠,不悲不喜,仿佛眼前只是一场闹剧。
他垂下头,为他母亲的这些举动羞愤。
苏小兜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她本来就是火爆脾气,本来她只是一个外人,不便插嘴,然而张慧文越来越过分,她愤怒地指着张慧文:“你们什么意思!”
张慧文当然明白自己方才说话难听,然而这些狠话虽狠,却仍是给周荣生一个人听的。周家男人传统,从她的丈夫周誉生就能看出端倪,她不信她这些话一出口,周荣生就不会动摇。
张慧文捎带解释了两句,就连忙带着周誉生、周光耀离开了。
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可谓张慧文一生写照。
还没出医院门,张慧文就拧了周光耀的胳膊一下,“长这么大,就知道给你妈掉链子。”
母亲如此精明泼辣,儿子就算再硬,又能扭得过母亲的威严么?周光耀能阳奉阴违,已经算得上十分努力了。
病房里,苏小兜早已气得团团乱转,“简直蛮不讲理。这不是趁火打劫嘛!没看周叔还躺在床上吗!”
她整张漂亮脸蛋气得更加艳丽,她这样的辣椒脾气,能忍住这时候才发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庄重“嘘”了一声,“你还是安静一点。”
苏小兜怔了一下,顺着庄重的目光,落在周荣生病床那边,只见周兮兮已然坐了过去,神色淡淡,只是握着周荣生的手,紧得青筋暴露了起来,显示她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淡然。
苏小兜呆了一下,安静下来。
“兮兮,”周荣生虚弱地张口,“你婶说的,有一些,我都同意……”
同意什么?她只是个女孩,并不适合继承武馆么?
周兮兮低着头,眼中流露着不甘。
若是父亲真的觉得她女儿的身份不适合继承武馆,那她也不会如何反对,只是心中隐约有些涩然。
“不是你是不是女孩的事,”周荣生怜惜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是……我要是走了,你总得有个男孩托付……”
周兮兮愕然抬头。
“我啊,年纪到了,也回避不了。”周荣生虚弱地接着说,“你要是真打算和庄重……我也不会拒绝。”
他之前如此反对她和庄重有那么丁点什么,然而就在此时,就在此刻,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父亲哪里是什么重男轻女的普通男人,他胸襟宽广,精明敏锐,若说世间他有什么把握不住的,就只是担忧她,担忧他唯一的女儿。
“爸。”她叫了一声,就哽咽难言。
他的父爱,她大概一辈子也还不了了。
“我根本不在乎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我在乎,当初连功夫都不会教你。”周荣生笑了笑,目光悠远,仿佛追忆往昔,“弟弟和弟妹毕竟和我们分家那么久,弟妹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可是……”
周荣生看着她,看着他这个唯一的女儿,“你的事业已经有了很大起步,升了主管。如果武馆开得有声有色,那给你也没什么,可是这个武馆……我很怕它拖累你。”
她已经是主管了,事业正在起步腾飞,转而继承武馆,那她就必须辞职。
他方才没有立刻答应,就是因为担忧这个。一个经营不善的武馆,给她,是帮她,还是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