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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菡让托尼看着旺达, 自己挽起袖子单膝跪下, 一手按在地面上，闭上眼睛感知根系传过来的具体位置。
在看不见的更深一层的地下，无数根脉结织成巨大的网络, 钻开坚实的土地飞速前行。
几秒种后, 跑在最前面的根系啪嗒一声触到了无法穿越的金属物，它们不甘心地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绕着墙壁缓缓蠕动着，似乎在丈量障碍物的尺寸。
*
就在叶菡专心搜寻斯特拉克的位置时，托尼从盔甲里走了出来, 他让盔甲死死锁住旺达的四肢, 禁止她乱动，然后一手摸着下巴, 一手背在身后, 在她面前好奇地绕着圈圈：“你爹是万磁王？啧，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呢？”
就万磁王那个中二病晚期没救的人，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来？
史蒂夫正在跟拼命挣扎的皮特罗抗争,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这个满头银发的混小子，一时间显得有些狼狈, 所以当余光瞥见托尼那副吊儿郎当的轻松模样时，史蒂夫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儿憋屈，他无奈道：“托尼，过来帮个忙。”
“一个小孩子你都制不住，队长, 老年人就在家里看看报纸下下棋吧。”
托尼虽然嘴上毒舌，但脚下却毫不含糊地迈开了步子，向着史蒂夫走了过去，他还回头警告了绯红女巫一下：“小美人，你别乱动哦，贾维斯才不管你是不是孩子，他也不在乎你爹是谁。”
“放开我！”旺达怒道：“斯塔克！你这个该死的刽子手——”
“嘿，讲道理，”托尼本来都走到史蒂夫身边了，一听旺达这话，他立马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双手叉腰，抬起头瞪着旺达：“我怎么就是刽子手了？”
托尼觉得自己就算不是超级英雄，有时候也是真混蛋了一点儿，可远远还没凶残到刽子手的程度。
不能我号称背锅侠你就真的给我头上丢锅啊！
托尼不满地想。
旺达冷笑一声，她的目光越过托尼的肩膀，落在了遥远的森林之外、静谧平和的小镇上：“我七岁的时候，有一天和父母在家吃晚饭，忽然外面传来了炮火的声音，我家的房子被掀翻了屋顶，我的父母被炸死在客厅中，我抱着皮特罗躲在墙角，看着又一枚炸|弹从天而降，落在距离我们两米外的地方。”
说到这里，旺达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又想起了曾经那令她惊恐难眠的场景。
托尼微微一愣，可能是猜到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切换成了严肃。
“我一直盯着那颗炸|弹，”旺达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好像那惊心动魄的往事是别人的经历一般：“我在想它什么时候才能爆|炸，我的生命什么时候会被它终结。但最终我活下来了，它一直静静地躺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炸|弹上面印着一行字，”旺达面无表情地看着托尼：“你能猜到是什么。”
托尼当然能猜到，因为这剧情对他来说有些似曾相识。
……斯塔克工业制造。
也正是在那一天，双胞胎兄妹觉醒了他们变种人的能力。
皮特罗为了逃命，抱着妹妹没命似的飞奔，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得多快，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周围的一切情景都在高速移动之中变成了虚影。
至于旺达，有个恐|怖分子对着她乱放枪，她很无助，吓得双手抱头大声尖叫，那些红色的能量就是那时从她身体四周逸散出来的，它们飞速地飘起，挡在旺达面前，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般保护了小姑娘。
旺达沉默下来，她甚至都不挣扎了，只是用深邃的、冰冷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托尼。
皮特罗也不挣扎了，史蒂夫好歹喘了口气儿，他警惕地看了皮特罗一眼，把担忧的目光投降了托尼。
托尼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似乎想对旺达解释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叶菡低声道：“找到了。”
叶菡刚刚睁开眼睛，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儿。她好奇看向托尼，然而托尼挪开了目光，叶菡只好撇撇嘴，一头雾水地对史蒂夫求助。
“呃……找到了吗？”史蒂夫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同时对叶菡眨眨眼睛，示意现在不太好解释，等以后再说：“怎么样？离这里远么？”
“不远，”叶菡回答：“你们不是已经知道具体位置了吗？上次没进去是因为这俩啊。”
史蒂夫咳嗽了一声。
叶菡暂时放弃了探究这帮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我自己去……咦？”
布鲁斯不见了。
“人去哪儿了？”叶菡不满地皱起眉头，两只细嫩的枝条感知到了她的情绪，破土而出，温柔地缠上她的指尖，撒娇似的动来动去。
还没等叶菡找到布鲁斯的踪迹，她兜里忽然震动了一下，传来了“喵”的一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被叶菡吸引了过去，就连一直坚定不移盯着托尼的绯红女巫都转头了，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这出门……还在兜里揣了只喵？”托尼好奇地打量着叶菡，似乎在思考猫究竟藏在哪里：“快拿出来看看。”
“看什么看，”叶菡哭笑不得：“是手机铃声。”
“切。”
众人表示很失望。
叶菡抽回手，掏出手机去看短信。骤然失去了攀爬物，两根小枝条不满地扭动了一会儿，干脆嗖嗖嗖又长高了一大截，缠在了她的腰上。
短信是布鲁斯发给叶菡的，他说让叶菡不用管他，有需要他会出现的。
“行吧，”叶菡自言自语：“那就别管他了。”
“他最好还是不要露面，”史蒂夫对叶菡抛出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毕竟……”
毕竟蝙蝠侠的身份从未泄露，如果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这个地方还不是哥谭市，再扯上叶菡这层关系，难免不会让聪明人猜到是怎么回事。
等娜塔莎、索尔和克林特探路回来之后，大家经过短暂的修整，继续往树林深处前行。
临走前，已经脱离绿巨人状态的班纳博士自告奋勇要先把旺达和皮特罗送回昆机上看管起来，索尔表示自己可以跟他一起去。
“没事的，”看出了克林特的担忧，叶菡主动解释：“他们至少十二个小时之内没法使用超能力了，我已经通知了x教授，他会派人来帮忙的。”
“等一下，”托尼抓到的重点从来都跟别人不太一样：“你什么时候联系的x教授？”
叶菡微微一笑，她先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指向了托尼的盔甲：“我们精神系的变种人，联系对方是靠这里的，而不是靠科技。”
“这句话我录下来了，我要发给韦恩，”托尼用戏谑的口吻说：“贾维斯，录下来了吗？”
钢铁盔甲沉默了足足五秒钟，才慢条斯理地说：“……录下来了，先生。”
叶菡深切地感觉到了贾维斯声音中的无奈。
越往深处走，遭遇到的九头蛇特工就越多，这些人当中还暗搓搓地夹杂了几个变种人，妄图故技重施，给复联来个防不胜防的打击。
可惜今天的复联和昨天的复联完全不同，有叶菡在前面开道，不管来了多少人，统统都被她一勺子烩了，捆起来挂在树上吊成一串串的腊肠。
其他人开始还戒备一下，后来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干脆排排坐蹲在车斗里热火朝天地聊天，赌叶菡到底能不能一个人掀翻这个九头蛇最后的窝点。
托尼率先举手：“我赌肯定没问题。”
托尼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我小姑妈超棒”的迷之自豪感。
“不赌了，”没抢到第一的娜塔莎掀了掀眼皮，懒洋洋道：“谁当你对家谁输，没意思。”
风把这句话吹进了叶菡的耳朵里面，她一回头，发现自己的队友全部在划水。
“喂……”叶菡无奈地说：“你们这样不好吧。”
托尼和钢铁战衣一起点头，夸道：“这不是你太厉害了吗？”
说话间，装甲车突破了九头蛇最后的防守线，成功开入了基地的大院子里。
“分头行动吧，”叶菡跳下车，被从旁边飞速掠过的手臂粗的枝蔓接了个正着，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等会儿见！”
“等一下！”托尼想跟上去，却被源源不断冲出来的九头蛇特工们堵住了去路，他气急败坏地喊：“你悠着点！要活的！”
托尼的话叶菡听到了，但是她并不想对此作出任何回答。
因为直到现在，叶菡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斯特拉克。
这个人给她带来了难以磨灭的伤痛，是她生命中最黑暗最恐惧回忆的缔造者，在暗无天日的冰冷的地下实验室中让她无数次死去又活来……在最绝望的时候，叶菡甚至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生过。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叶菡直觉自己应该把斯特拉克对她做过的一切加倍奉还回去，比如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用钝刃的手术刀捅开他的腹部，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向下切割。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叶菡一定要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斯特拉克的双眼，她要看着他的眼睛里漫上恐惧，听着他撕心裂肺地大声喊叫，对她不停地求饶和忏悔。
他不能死，他当然不能死，死了一了百了，根本不是惩罚，而是怜悯，这对斯特拉克来说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空旷的走廊中，叶菡忽然停下了脚步，她一只手按在冰凉的墙面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只觉得周身发冷，仿佛被一桶冰水兜头泼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