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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走到叶菡身前单膝蹲下, 他先试探着拿走了叶菡抱住不撒手的花盆放在茶几上, 然后缓缓握住了叶菡还在颤抖的手。
“别……别碰我，”叶菡努力把手往回抽：“离我远点……抱歉。”
上一次能力暴走的时候叶菡昏过去了，醒来之后布鲁斯、托尼和娜塔莎十分默契地没有对她提到卧室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让叶菡对自己的能力缺乏一个基本认知, 到现在她也只以为她的技能是绝对防御、无视一切物理攻击之类的听上去很高大上、但不具备什么杀伤力的那种。
刚才那一幕毁灭又重塑的场景让叶菡心有余悸，她有些被吓傻了。
布鲁斯的手握得很用力, 叶菡抽了半天都没抽出来，最后她满脸惶恐地抬起头看着他。
“没事了，”布鲁斯摸了摸叶菡的头, 努力将声音放软：“没关系。”
叶菡闭上眼睛摇头,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能力差点儿波及到x教授和布鲁斯的画面，天知道如果刚才她没能及时停下来, 会发生怎样的惨祸, 毕竟人和家具地毯是不同的，家具毁了能重塑，人呢？重塑了还是以前的人吗？
细思极恐。
见叶菡的反应还是这么激烈, 布鲁斯干脆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了靠近x教授身边的沙发上, 然后他在叶菡的旁边坐下，坚定不移地握住了她的手。
“伊莲，看着我，”x教授的声音十分温和，充满了安定人心的力量：“我和韦恩先生都没事, 你不用这么紧张，也不用担心。”
叶菡往沙发里靠了靠，她小声说：“我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我不知道下次是否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不知道发生了我是不是还能及时控制住，所以……”
叶菡深吸一口气：“请问有没有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让我一个人待着？”
如果只是融化金属、无视物理攻击这种程度，叶菡说不定会感到窃喜，会兴致勃勃地跟其他超级英雄一样套上标志性的战服，学着他们的行为惩恶扬善，保护普通市民的安全。然而但当叶菡发现自己拥有的能力厉害的不像话，已经到了能够随意毁灭一样东西又重新把它塑造的地步，最关键的是还不太受控制的时候，她开始慌了。
不知道其他人骤然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是个什么想法，总之叶菡没有一点儿欣喜的感觉，相反，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叶菡觉得自己是个人，然而能够轻易摧毁物体、又在眨眼之间将其塑造的，本质上还是人么？
“伊莲，不要恐惧你的力量，也不要压制她，”和布鲁斯对视一眼后，x教授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压制或许可以暂时让你变得像普通人一样，但未来总有一天，被你压下去的力量会全数反弹，到那时候再爆发出来的威力才是毁灭性的。”
“不要让力量操纵你，”x教授的思维试探着在叶菡的大脑外游走，他敏锐地发现在叶菡的周围飘荡着一层薄薄的、肉眼看不见的屏障，将他的思维彻底挡在了外面，心中一沉，x教授飞快地思考着对策，但他面上却分毫不显，而是继续说道：“你要去操纵它，驯服它，做它的主人，让它为你服务。”
叶菡忐忑地看着x教授。
见叶菡激动的情绪稳定了不少，x教授趁机说：“首先，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你觉得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叶菡缓慢地摇头。
x教授没有气馁，他说道：“你觉得是毁灭。”
叶菡揪紧了皱巴巴的衣摆。
“并不是这样的，”x教授叹了口气：“严格来说你的能力是操纵生命，你能把生命从某一个物体上抽离，也能将生命灌注进去，赋予新生。而这个物体，可以是动物，可以是植物，甚至可以是摆在墙角的书柜、架构大楼的钢铁……只要是存在于这个星球、这个宇宙里的，他们的命运都受你的支配。”
用x教授的说法，想要理解叶菡的能力，首先需要明确一个概念——什么是生命？什么样的东西才算是有生命？能呼吸，有心跳，会思考？还是存在即为生？
“这只是我个人的理解，你这种情况太特殊了，并没有先例让我参考，大家一起研究吧，”x教授从茶几上端起了生机勃勃的小多肉：“先说最简单的，人、动物、植物有生命，这个你能理解吗？”
叶菡点点头表示自己的认同。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我们拿桌子来举例子，制作桌子的原材料是树木，一棵树被人从茂盛的森林里砍伐运出来，经过多道工序的加工，终于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x教授抬手一指不远处的木桌：“但本质上，它曾经是个生物。”
布鲁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已经明白了x教授想要表达的含义。
不过叶菡还是一脸懵逼和茫然。
“可我能让飞翔的子弹变成黑末，还能把手铐融开，”叶菡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钢铁总不会也拥有“生命”吧？
x教授没有立即回答，他轻轻拨拉着花盆里多肉的小嫩芽，像是在组织语言，沉默了好半天后，才在叶菡忐忑的期待中说道：“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是一个‘活着’的世界，这当中的每一种东西，都以‘生’的状态被保留着。钢铁、丝绸、木材……它们拥有鲜活的色彩，拥有特定的形状，这就是它们存活的样子，它们可以维持这个状态很多年，直到‘死去’。”
x教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话：“——彻底灰飞烟灭成相同的尘埃。”
叶菡终于开始有点儿理解了。
“雷神索尔来到地球之后，北欧神话中的传说被证实是真实存在的，人类知道了自己不是宇宙里唯一的智慧生物。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中，一共有九大国度，其中有一个国度名叫海姆冥界，”x教授说：“那是死亡女神海拉居住的地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地狱，它常年被浓雾和黑暗笼罩，是一个永夜的国度，除了死亡女神，能进入海姆冥界的只有已经死去的东西。”
死去的灵魂，和死去的元素。
“实在不理解也没关系，等索尔下一次再来地球的时候，你可以去拜访他，询问相关的事情。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并不是只能破坏，还可以将生命力赋予其他人就好了，这才是最关键的。”x教授微微一笑：“拥有强大破坏力的变种人很多，但是能够‘治疗’他人的却十分稀有，从这个角度来看，你的能力相当珍贵。”
这年头强力输出遍地都是，但厉害的奶妈却很少，每次各个超英组织组团刷boss，在战场上和敌人打得你死我活，一旦受了重伤要么咬牙坚持，要么被抬进医院，减员率实在是太高了。如果叶菡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下次再对付某个厉害的大反派时，大家就可以彻底放开打不害怕受伤了。
或者叶菡直接出马，吸干对方的生命力，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不可否认的是，你的能力同时又很危险，我认为目前哥谭市并没有可以让你安全训练的地方，建议等你回到纽约之后，来泽维尔学校找我，”x教授认真地看着叶菡：“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你学习如何控制这股能量。”
“好，”叶菡点点头：“但是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我可以为你设置一道栅栏，帮你锁住目前尚且无法掌控的能力，”x教授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你的力量太强大了，我怀疑它很可能会逐渐把我的精神屏障吞噬掉。”
分析完能力之后，x教授留给叶菡足够的时间让她缓口气，因为接下来还有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消息在等着她。
“终此一生，这个能力都会一直伴随着我，”叶菡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x教授，可能是之前偷偷掉了点眼泪，所以瞳孔显得亮晶晶的，清澈透明，好像盛着一汪水：“没有办法抛弃它，对吗？”
“对，”这一次x教授回答的很迅速：“有些事情是不可逆转的，这个能力原本就是你的一部分，它以前没有出现，不代表它并不存在。”
“我懂了，”叶菡眨了一下眼睛，眼角残留的水珠粘在睫毛上，微微颤抖了几下，顺着细嫩的肌肤滑落下去：“我会试着去接受它，其实往好处想，这个能力挺实用的，不是吗？”
叶菡看向x教授：“既然我可以掌控生命，那我是否能帮助你……重新站起来？”
注入生命力，促进瘫痪的脊椎再生，对于医学界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在叶菡的掌控下，连已经被抽干生命力的死物都能“复活”，区区一个脊椎，确实轻而易举，翻手之间。
x教授微微一怔：“理论上来讲……是可以的。”
叶菡终于笑了，她轻声道：“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叶菡脸上的笑容，x教授有点儿不忍继续下面的话题，但该来的总会来，逃避也不是办法。
“还有一件事情，”x教授斟酌着说：“我化验了你的血样，发现——”
“咦？”叶菡奇怪地问：“什么时候？我没记得自己抽过血啊？”
“你昏迷住院之后，被小丑绑架之前，”沉默了半晌，一直在安静倾听的布鲁斯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你的昏迷，所以我让医生抽了血化验。”
叶菡点点头，没太在意：“这样。”
“通过对你的血样进行化验，我发现了一件事情，”x教授哪怕说的再慢，一句话也总有说完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伊莲，你记得自己的能力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吗？”
叶菡敏锐地觉察到了x教授的话里有别的意思，她迟疑地说：“就是……昨天吧？”
“不，”x教授说：“你的能力应该觉醒很久了，我在你的血液里发现了一种x基因抑制剂，这种抑制剂可以将你已经觉醒的能力限制住，时效大约是一年的时间，需要每年注射一次。”
x教授看着叶菡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极淡的不忍和同情：“你能力暴走的原因是体内的抑制剂失效了，正是小丑给你注射的那半管药剂中和了剩余抑制剂的效果。”
叶菡愣住了。
大脑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告诉叶菡不要再继续听下去了，下面的话都没有用处，千万不要听！但叶菡控制不住自己，她把双手死死按在膝盖上，身体不自觉地前倾，靠近了x教授。
“什、什么意思，”叶菡的声音在发抖：“我……不明白你的话。”
“你明白的，”x教授静静地看着叶菡：“你在来到美国之后，有接种过疫苗，或者打过针吗？”
提起来到美国之后的记忆，叶菡只能“记得”她在哥谭经历的短暂却又波澜叠起的时光，还有曾经穿越回去遇见托尼·斯塔克的一天，但当看着x教授那如星辰般闪烁的蓝色眼眸时，叶菡模糊了她和游戏里“叶菡”的身份界限，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没有打过针。”
“那就是在你出国之前了，”x教授温柔的声音化成了锋锐的匕|首，一刀一刀缓慢但决绝地捅在了叶菡的心脏上：“你至少注射过一次抑制剂。”
谁给你注射的？
x教授的眼中明明白白写着这个问题。
叶菡拒绝深入去想，她觉得这太荒唐了，根本不可能。
可是……叶菡控制不住不断向后疯狂倒退的回忆。
在叶菡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她一直觉得自己过得顺风顺水，从小家里就生活宽松，虽然母亲早逝，但父亲却很疼爱她和弟弟，而弟弟叶苏也对她很好，她每天都无忧无虑，就像个小公主，唯一烦恼过的一件事是在父亲意外出车祸去世后，二叔一家趁着老爷子被刺激到了病重住院，想要夺取叶苏的继承权，把他们孤苦无依的姐弟俩赶出公司。
但后来这件事情被叶菡联合公司的其他股东顺利解决了。
除此之外，叶菡的人生没有太大的波折，记忆里也没有出现过不久前那个恐怖的把家具都碾碎了又重新拼起来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