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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醒过来的时候, 头疼欲裂,他睁大了眼盯着房梁看了会儿, 身体似乎流空了所有的力气,沉重无比。
做梦?
王悦窝在床上恍恍惚惚地想了会儿, 门被咿呀一声推开,他扭头看了眼, 思绪顿时汹涌着回到脑海, 他刷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眼均是不可置信。
谢景看着傻眼的王悦,走到床边坐下了,他搁下了手里的药碗, 朝王悦伸出手, “过来。”
王悦窝在床的最里边, 背死死贴着墙, 盯着谢景说不出话来。
谢景低声哄道:“过来。”
王悦没动, 被子里的手却是极轻地颤了下, 他抬手将散开的头发往后梳,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谢景, “你不是走了吗?”
谢景听着王悦沙哑至极的声音,按在床上的手一点点收拢,“我能去哪儿?”
“广州。我写的调令,吏部签发的委任状。”
谢景从袖中掏出张纸按在床上,缓缓推了过去,“你说这个?”
王悦的脸色微微一白, 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踹了下被子,沉默良久,他有些崩溃地开口道:“你走吧。谢景,我求你了!你走吧!”他慢慢低头捂住了眼,头疼得几乎要裂开,“你走吧!”他低声一遍遍说着,忽然感觉脚踝被人抓住了,他浑身一颤,猛地剧烈挣扎起来,想踹开缠在脚上的东西,“不要!”
谢景抓着王悦的脚踝,一点点把人从床的角落里拖出来,连着被子圈在了怀中。
王悦挣扎不开,忽然张口狠狠咬住了谢景的肩膀。
剧烈的疼痛感让谢景极轻地顿了下,他皱眉看了眼趴在他肩头死死咬着他不松口的王悦,看了半天,反而轻笑了下,手伸进被子里,极轻地摸着着王悦的脊背,一点点给他顺毛。
王悦张口狠狠咬着,血腥味弥漫开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咬谢景,他简直想把谢景连骨头带肉全吃了。
谢景摸着他的脑袋,等王悦终于咬累了松开口,他抱着人靠着床头坐下,垂头打量着怀中的王悦。王悦低低咳嗽着,津液顺着嘴角流下,他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谢景打量了他一会儿,抬手将食指伸进了王悦的嘴中,轻轻搅弄着他的舌头,津液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
王悦抬眸盯着他,一双眼通红。
谢景眼中终于有了些笑意,他收回手,把人圈在臂弯中,低声缓缓道:“怎么不继续咬了?”
王悦猝然低下头,浑身都颤抖起来,脚尤其颤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烧退了啊。”谢景抚着他的额头,将他的头发轻轻往后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王悦没说话,他闻见谢景身上淡淡的药草味道,他一点点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手腕被捞起来,他感觉到谢景的手按住了他的脉搏,良久,他终于问了句,“你没走?”
“嗯。”谢景望向王悦,觉得王悦应该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高烧烧到意识模糊,几天几夜都醒不过来,嘴里一直喃喃着破碎的梦话,他守了几天没敢合眼,这醒来还敢同他闹脾气。谢景按着脉,垂眸扫了眼怀中轻微颤抖的王悦,有时候,他真想就这样把王悦勒死在他的怀中,一点点勒死在他的怀抱之中。
“怎么跟我欺负你似的,你抖什么?”谢景看着一直在抖的王悦,终于极轻地笑了下,他伸手将那张名为调令实则委任状的纸拾起来,“一会儿撵我走,一会儿不让我走,你到底要我如何?你说出来,我听听。”
王悦脸色苍白地盯着面前的人,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去掰谢景环着着自己的手,手上被蜡油烧伤的地方已经被处理过了,他一抠,十指连心,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狠狠一颤,随即感觉到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了。
谢景望着他,忽然笑道:“再闹只能把你绑起来了。”
王悦终于崩溃地问道:“你为何还没走?尚书台没人催你吗?!”王导不催你吗?
谢景听着王悦破碎沙哑的声音,伸手从一旁捞过了药碗,抿了口试了下温度,刚刚好。
“我不喝,你别碰我!”王悦极为抗拒地开口,他哪里有心情喝药。
谢景舀着药,闻声深深看了他两眼,王悦闹起脾气来简直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谢安在他跟前都不敢这么闹,他放下了勺子,“确定不喝?”其实谢景知道王悦现在情绪不稳定,王悦摄入了太多的返魂香,这香是从汉朝宫廷里流出来的,据说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死后,汉武帝思念之甚,亲手点燃返魂香,在袅袅熏烟中依稀瞧见故人。
这香说穿了就是种有强烈的致幻作用的药剂,刺激性极强,能将人心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念头挑上来,顺其自然便不会出什么事,王家估计是拿来试探王悦,谁知道王悦太能忍,药物与意志反复摧折着身体,重压之下终于崩溃。
谢景轻轻抚着王悦的脸,王导一直在称量人心,他试探自己,试探王悦,试探所有人,他像个老农似的一丝不苟耕着江东这盘乱局,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一环扣一环,步步都极稳,这倾轧朝堂数十年的老辣政客作风漂亮得让他都想拍案叫绝,可算计太过了,差点把自己的儿子搭进去。
又兴许,他一开始就把王家人算进去了。
谢景想起那天古渡口王悦的样子,不想逼他,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不想喝?”药总归还是要喝的,胃伤成这样,他灌都要给王悦硬灌点药下去。
王悦没说话。
谢景看王悦穿得单薄,松开抱着他的手,打算先给他去翻件衣裳出来。
王悦见他拿了调令以为他要起身离开,脸色刷得一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