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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弦受封司乐府大乐正,但由于摄政王的反对与小皇帝的私心,并未被赐宅邸,依然居住在掖庭宫。
掖庭宫有一面墙,多年未经修缮,墙皮龟裂剥落,壁画被雨水冲刷得斑驳褪色,只能依稀辨认出绘的是反弹琵琶的仙娥。
入了春,天气回暖,这日闲来无事,商弦在庭院里散心,漫步到了这堵墙前,驻足观赏良久,唤来披香,让她为自己取来了狼毫小笔和黛墨丹青,执笔填补起壁画上残缺的色彩。
在他笔下,仙娥绝美的容颜渐渐丰满,不知不觉间,与晏灵栀神似了起来。
“商弦。”
商弦笔锋一滞,轻越转身:“陛下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谢云翦不以为意:“朕来见你,整那些花架子做什么?”
他是一个人前来的,怀中还抱着一卷草席,草席里似乎裹着什么东西,轻微拱动着,商弦正欲问“陛下抱了什么”,就见草席间颇费力地挤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抖了抖,搭到了谢云翦的臂弯上。
“这是昨日乌孙使者带来的银狐。”谢云翦解释道。
“银狐?”谢云翦将狼毫笔放到披香端着的托盘上,走过去,帮谢云翦接住了蠕动的草席。
“嗯,原本是要送给凤婵的,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小,连只狐狸都怕,朕想也许你会喜欢,便抱来给你了。”这话只有后半句属实,谢云翦初次见到这只中原罕见的漂亮小狐,脑海里浮现出的,便是商弦冰消雪融般的浅笑。
银狐显然很喜欢商弦,卷起的草席一展开,就直往商弦怀里钻。
它几乎还是只狐崽,软乎乎一小团,两只耳朵机灵地竖着,身上漾着股淡而甜的乳香,银白的狐毛蓬松细柔,手感舒服得惊人,温暖的小肉爪一下一下按在商弦胸膛上,不安分地扒着他的衣襟。
商弦屈指搔搔它的下巴,它便低下头,软软衔住了他的手指,用乌黑湿润、似有灵性的双瞳注视着他。
“哎!”谢云翦生怕银狐咬伤商弦,赶紧呵斥。
“呜呜……”银狐吓得一缩,松了口。
商弦摸着它后背的绒毛,安抚着它:“陛下放心,它还小,牙没长全,不会伤到臣。”
银狐又糯糯地“嗷”了一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商弦的下颔尖,温软乖顺的眼神,要令人心都化掉。
抱着银狐到石桌边坐下,披香端来了一碟虾,商弦净了手,将煮得软烂的虾仁一只一只剥出来,银狐从他手上取食,舔得他的手心又酥又痒,湿淋淋一片,如同刷了层晶莹糖衣。
谢云翦在一旁看着,微微心痒,未加思索,脱口道:“给朕也剥一只。”
商弦唇角抿开一缕笑意,将一只新剥的虾喂给银狐:“怎么,陛下要跟狐崽争东西吃?”
“咳。”谢云翦自知失言,噤了声,没事人似地把玩着腰侧的九龙玉佩,余光在商弦秀挺的鼻梁与被暖阳辉映着,仿若撒满碎箔金粉的睫羽之间逡巡,片刻后,忽而道,“若朕偏要狐口争食,谁敢说朕的不是?”
商弦没想到他憋了半晌,就憋出这样一句话,有些诧异,见他满脸认真,显然不只是在说“狐口争食”这桩事,也停下剥虾的动作,正了颜色:“陛下是九五之尊,胤国上下,没人敢,更没人能说陛下的不是,即使是摄政王,也不能。”
谢云翦挑起半边眉峰,若有所思。
银狐“咯吱咯吱”地嚼着虾仁,一会看看他,一会又看看商弦,憨态可掬。
两人坐在石凳上喂狐狸,一时竟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行云变幻,影随时移,不知过了多久,天际竟飘来一片阴云,遮挡了日光,俄顷,一场春雨便滂沱而下。
这雨来得急骤,转瞬打湿了枝上桃花,商弦和谢云翦毫无准备,被淋了一头一脸,在匆忙取了伞的宫人的护送下进了殿。
“陛下衣裳湿了,臣替陛下擦擦身,换一件吧。”商弦将谢云翦引到了山河屏风后面,银狐抖抖皮毛上的水,想要跟上他们,被披香从地上抱起来,带了下去。
商弦为谢云翦解开金缕玉带的时候,谢云翦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唇珠,它也沾了雨,嫣然红浥,像极了谢云翦年幼时,东瀛来使献上的那株寒绯樱娇嫩带露的模样。
“你身上也湿了,还是先换自己的吧。”
“这世上,哪有臣民先于君王的道理。”商弦一说话,那点唇珠就愈发显得活色生香,谢云翦忆起那晚旖旎的梦境,略感口干舌燥,没再阻止他为自己宽衣解带。
冠冕被摘下,青衮和中衣亦被褪下,剥露出少年肌肉紧致流畅的上半身,商弦将谢云翦的衣衫挂到一旁的梨木架上,稍稍拧干浸泡在温水里的绸帕,替谢云翦擦身。
他从前也位居万人之上,生来受人伺候,不太懂得如何照料人,手法生疏,好在谢云翦一被他贴近身触碰,便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肩背,紧张得不行,无暇分辨。
风卷帘动,天边春雷隐隐,犹如翻滚着、呼之欲出的情思,谢云翦打破了沉默:“朕来之前,你在填补壁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