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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老鬼喝了酒,想起那张脸也觉得心口发冷。
“所以,他们问你要了多少银子?”赤岭总能一针见血地抓了关键。
“两千两。”刚好是他在朝奉那得的银票数,想来是自己早被盯上了。
“你杀了他们?”赤岭知道老鬼对自己的钱视如命,跳进了小梨花这个陷阱,发怒的他可能会与他们大干一场也说不定。
“小梨花在我的茶里下了点软筋散,我动不了武。”老鬼想着自己行走江湖时日颇长,到头来栽在这个么小娘子手里,不禁嘲笑自己的大意。
现下老鬼好端端地坐在自己身旁,难不成他能屈能伸,把银票给了那帮贼子?
“嘿嘿,老夫当着那帮贼子把银票全撕碎了。”从来只有他花别人银子,怎么可能让人花他的银子。
赤岭有一丝诧异,他看向老鬼,连一枚铜钱都要计较的他,怎么会舍得两千两?
老鬼解气地说完后,连连饮下三口酒,眼里才露出不为外人道的后悔,他的两千两啊,辛苦了一年才收罗来的古物啊,天杀的这帮畜生,胆敢打他的主意。
“他们,没对你动手?”撕了银票,不就是把筹码都毁了,那帮子急红眼的贼子肯定要拿老鬼出气了。
“动了。我瞧着他们的架势,是要把我五马分尸才甘心。”如今清朝根基未稳,到处都是作乱的贼子,杀人放火也是常见,性命在他们眼里就根本不值钱。老鬼心里晓得不论他们有没有拿到银票,自己的命肯定是不保的,还不如玉石俱焚,索性让他们得不到钱。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不知道老鬼吃了多少分量的软筋散,赤岭听了他的描述,也暗暗心惊。
“那是老夫广积善缘,命不该绝。从前和我一起倒斗的朋友正巧也投宿在那家客栈,见我遇难,救下了我。”老鬼没说是怎么救的,倒斗的和扎火囤的,一个挖死人,一个骗活人,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
他要他们救命,就得把命先借给他们。
“什么代价?”赤岭的声音一沉。
“还记得我给你们说过的元懿太子赵旉吗?代价就是再入一次他的墓。”老鬼说得平静,那时候想着欠着的人情能拖就拖,他不想有一日被人碎脑壳。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说什么都要硬着头上了。
“何时要去?”想起这个老鬼说的龙楼宝穴,赤岭替他捏了一把汗。
“还早,这墓不好进,除了老夫,他们还在找厉害的土夫子,看来是想把那些宝物都收入囊中。我看他们有七分把握才会进去。我让他们要动身了就提前把消息送到钱塘客栈,我再去和他们汇合。”
这攒局弄不好要搞个一年半载,难怪老鬼现在还一派轻松。赤岭沉思片刻,说到:“若是那时他们攒成了局,我陪你去。”
老鬼面上先是欣喜,后又摇了摇头:“这种局,他们不会要外人进去的。哪怕你是我介绍的,他们顾忌这穴*里的宝藏,也不会邀你入伙。他们只找行内人。你倒是可以在我昏倒的山中等我,要是运气好,老夫还会再昏一次。”
“不说这事了,老夫叫你找的药丸找到了没?”这事虽千险万难,但能不能成还另说,总归不是现下就要去送死,老鬼还是想多快活几日再说。
“药丸,地契。都给你了,赶紧叫个行事稳妥的来管,我瞧着我家秀才是真的懒得管了。”赤岭就等着老鬼来引话头,一股脑儿的行囊里的东西塞进他的手里。
老鬼望着沉甸甸的地契,娘的,小竹和赤岭怎么那么好命,家产一个赛一个的丰厚,偏他屈老鬼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攒起来,才有了今日衣食无忧的日子。
“你这小子,就不怕我见钱眼开,独吞了去?”老鬼面上笑嘻嘻的,手里细致地把地契整理奇,放进了自己的行囊里。
“你是那样的人吗?”赤岭举起酒敬了老鬼一杯。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老鬼推推手,表示自己已有些醉了。
“是,就当我自己眼拙。不是,那是我慧眼识人。”赤岭笑了笑,本来就是师傅挣下的钱,有最好,没有也就罢了。
“你说的轻巧,在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当我为什么那么爱钱,不过是想着有朝一日,需要花钱了,不必再看人脸色。你当那孔萧为何给小竹留那么多田地房铺,一番慈母心肠罢了。诶,石头,我有时就不懂了,你说你来人世走一番,到底求的是什么呢?”
“求的,是我自己道吧。”万般经历皆是道,赤岭从来都是跟着道走,他也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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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会过成什么样子。
“好一个道!”老鬼吃饱了揉了揉肚子,“那老夫先祝你,早日得道!也好让我沾沾光。”
见老鬼毫不客气地把手上的的油对着自己的衣裳蹂躏了两下,赤岭拍了拍他的肩,也把自己手上的鱼油蹭在了他的肩上。
“实话同你说,师傅将地契做了三份,即使拿了这份,没有其他两份也是转不了手的。所以,你吞不了。”赤岭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老鬼,也就是全然信任了他。
“你这番话,让老夫是想吞也没得吞了。”老鬼摊摊手,说得挺难受。姚明邦,还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可叹有这么个和他推心置腹的徒弟。
“老鬼,别忘了,我们的钱塘之约。”赤岭饮尽酒坛里的酒,才觉得被这秋夜里的寒风吹得发冷,往火堆旁凑了凑。
“好。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
“清心茶寮怎么样,喝茶可清心,这两个字和你的八字也很合,肯定旺你的说书生意。”赤岭认真地想了想,给了老鬼一个名儿。
“俗俗俗,再换个,来个阳春白雪的,一听名儿就是那公子哥儿来的那种。”老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赤岭取得名儿,摇着头直说不好。
茶寮欸,说书欸,那都是老百姓爱扎堆儿的地盘,真要像老鬼说的要那些个公子哥儿来听,恐怕还得请个名角儿来说。
“不如就叫阳春白雪,高雅的人一瞧,就来了。你说呢?”
“这也忒直白了些,你这小子就是不知道。那人呐,都是爱露一半遮一半的,这叫犹抱琵琶半遮面,勾着你的好奇才行。再换个再换个。”
“老鬼茶寮,怎么样,打得是你的招牌,他们冲着你的说书的本事来的。这总好了吧。”
“取这名儿,谁还敢来喝茶听书啊。石头啊石头,你是书袋子掉的不多。” 听了三个,老鬼一个中意的都没有。
“那你说说,想取什么名儿?”赤岭也不气,倒想听听老鬼取得店名。
“不如,就叫桃园茶寮,人刘关张桃园结义,我们仨虽然比不上那三位英雄,但也亲如兄弟,你说呢?”
赤岭笑着在他胸口捶了一圈:“心里那算盘都打在脸上了,还吆喝我给你取。”
“承让承让。”老鬼坦然地倒在地上,望着漫天的繁星,这样美的夜空,这般好的兄弟,还有怀里,厚厚的一摞地契。人生啊,用了他前半生的苦,换了今日的甜。
赤岭扶着醉倒在地的老鬼进屋,给他脱了鞋,盖了被子。他关上门,检查了火堆里的火星子都灭了干净,又回到了那一棵大树上,静静地坐着,看着兰儿房中昏黄的烛火渐渐地熄灭。他才安心地闭了眼睛,靠在树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赤岭起了个大早,叫醒了老鬼,将房子收拾了一下后,与他一同下山去。他的马还系在昨天的树边,老鬼昨夜是搭了倒斗朋友的马过来,今个儿只有两条腿。
“石头,你们秀青山家大业大,怎么连匹马也没有?”老鬼抱怨道。
“你也不瞧瞧昨天那地方多久没住人了,要马有啊,山里去找野马去。”赤岭回嘴堵了老鬼。